从主旋律电影20年的蜕变，看商业化、类型化的重要作用

上世纪30年代以来，美国民众普遍追求和平主义，适龄大学生更是集体请愿拒服兵役，以此反对战争的爆发。眼看海军、陆军募兵困难，甚至沦落到街边摆摊儿拉人头的地步，希望成为世界警察的美国军方坐不住了。80年代中叶，美国国防部盯上了如日中天的好莱坞。彼时《疯狂的麦克斯》《星球大战》《回到未来》《夺宝奇兵》《E.T.外星人》《第一滴血》等好莱坞大片引导着美国青少年的思想，军方也想借大银幕，将爱国主义情怀传递给青少年，为之后的征兵埋下种子。于是，由托尼·斯科特执导，阿汤哥主演的励志电影《壮志凌云》应运而生。影片在上映后不但收获了超过5亿美元的票房，更成功起到「征兵宣传片」的效果，据统计，当年美国海军、空军的征兵人数同比提升500%，堪称「爱国主义电影」的奇迹。《壮志凌云》剧照《壮志凌云》之所以能起到如此巨大的宣传效果，除了美国军方的鼎力支持，影片本身较高的品质与对军队生活理想化的描写才是关键。尤其是《壮志凌云》敢于跳出传统「爱国主义电影」固定的创作方式，讲述了男主愈挫愈勇的战斗精神、暗生情愫的爱情、硬桥硬马的战友情。这些都让影片在提振年轻人参军热情的同时，成为高质量、有传播效果的类型电影代表。尝到甜之头之后，这30余年当中美国军方又帮助好莱坞拍摄了《拆弹部队》《黑鹰坠落》《美国狙击手》《血战钢锯岭》等一系列「爱国主义电影」。将类型电影的叙事技巧应用于传播爱国主义教育、征兵等具有政治需求的影片当中，也成为美国独有的一套方法论。《血战钢锯岭》剧照那边厢，美国的「爱国主义电影」不再呆板，这边厢，中国「主旋律电影」的路子却越走越窄。所谓主旋律，来自邓小平同志的一句名言："一切宣传真善美的都是主旋律"。而主旋律电影，意为主流意识形态的革命历史重大题材影片和与普通观众生活相贴近的现实主义题材。但进入21世纪，以《邓稼先》《张思德》《铁人》为代表的传记电影，与《没有共产党就没有新中国》《太行山上》《惊天动地》等改编自真实历史事件的影片却成为主旋律电影的代表。因为当时中国电影的商业化尚未启蒙，类型化更是无从谈起，所以这批影片暴露了相似的问题，即故事主题单一，讲故事的方法也极为生硬和套路。加之同一时期，以好莱坞为代表的引进片大量涌入院线，观众主旋律电影逐渐丧失信心。直到2009年，该类型才有了抬头的趋势。 专注商业化发展主旋律电影找对路了 一方面，献礼建国60周年的《建国大业》与之后的「建国三部曲」先后上映，虽然作为主旋律电影早期的商业化尝试，「建国三部曲」拼盘似的叙事远称不上合格，为了留点面子，豆瓣等评分网站甚至关闭了评分系统。但顶级的制作与大规模的宣发，还是让影片获得了较高的票房成绩。另一方面，两年内，真实还原战争面貌的《南京！南京！》、将爱国主义情怀融入谍战电影的《风声》、通过自然灾害展现亲情的《唐山大地震》等多部高口碑影片出现在大银幕中，一举为主旋律电影的转型奠定了基础。值得关注的是，《风声》《唐山大地震》等影片的背后是华谊兄弟，《建国大业》也有博纳影业的影子，两家民营影视公司强势进入主旋律电影市场，这些票房为先、创新为先的新生力量，无疑为陈旧的主旋律电影注入了生机。2014年，博纳影业出品，香港导演徐克执导的电影版《智取威虎山》上映。影片在没有改变原著内核的情况下，将徐克的侠义精神融入到了杨子荣身上。同时，高度商业化的创作，也让《智取威虎山》成了最好看的主旋律电影，成功唤起观众的观影热情。两年后博纳影业再下一城，公司根据之前的成功经验，再次邀请香港导演执导，拥有大量动作片制作经验的林超贤为《湄公河行动》赋予了极佳的节奏与扎实的场面调度，在爽片中也算集大成者。同时，影片在画面与叙事上尺度极大，让观众与市场看到了主旋律电影的更多可能。接连在主旋律电影上斩获佳绩，博纳影业用两年时间攒了个大的。2018年，同样由林超贤执导的战争片《红海行动》在春节档上映。因为有中国人民解放军海政电视艺术中心联合出品，影片调动了海陆空三军最先进的实战武器，在战争场面上达到了最高水准。同时，没有太大的审查压力，《红海行动》展现了真实战争的残酷性，突出了中国军人的英勇奋战。最终，影片凭借极高的品质，在春节档一众商业片的「围剿」下实现了票房逆袭，彻底奠定了主旋律电影在中国电影市场的地位。同时，博纳影业邀请香港导演执导主旋律电影的探索，也开花结果。除了博纳的集中发力，「战狼系列」也在主旋律电影的发展上起到了积极作用。2015年，《战狼1》上映，影片虽在当时没有引发太大的轰动效果，仅位列当年票房第24位。但「中国队长」似的人物塑造，顶级的战争（打斗）场面还是让影片在获赞之余，有了拍摄续集的可能。到了续集《战狼2》，主旋律影片的商业价值瞬间提升到了新的天花板。即便主角的无敌光环在票房不断攀升后备受争议，但明快的节奏、对中国撤侨任务的情绪渲染，都使《战狼2》在提升民族自豪感的同时，拿到了破纪录的56.39亿票房，时至今日也无人能望其项背。在博纳影业与战狼系列的「双轮驱动」下，这一阶段的主旋律电影，在商业化的探索上获得了积极反馈，票房的不断攀升就是最好的证明。但战争场面再精彩、叙事节奏再完美，高度商业化的主旋律电影仍太过单一，观众很容易产生审美疲劳。所以在2019年，主旋律电影再次完成蜕变，并由此进入全民观影的时代。从高度类型化到关注小人物 主旋律电影「成了」 如果说之前几年主旋律电影是中国电影市场的重要组成部分，那到了共和国成立70周年这一关键节点，主旋律电影无疑变为最受关注的题材之一。尤其是国庆档，《我和我的祖国》《攀登者》《中国机长》三部题材各异，主创阵容强大的主旋律电影，成功将国庆档总票房拉升到43.8亿，位居历史首位。其中，《攀登者》由徐克监制，香港导演李仁港执导。不过相比之前几年香港导演在主旋律电影的成功，《攀登者》口碑稍逊一筹。究其原因，主创在类型上的探索或许是关键所在，作为讲述攀登的职业类型片，导演还希望加入冒险片、爱情片的元素，这反倒让影片失去了类型的优势，只能成为主旋律新探索的失败案例。而根据真实事件改编的《中国机长》，虽因冗长的叙事与拖沓的节奏，成绩未达预期，但影片在迫降戏的处理上还是成功让观众产生了紧张情绪，算是合格的灾难类型片。类型化发展的探索之外，2019年国庆档票房冠军，是从小人物出发，讲述时代故事的《我和我的祖国》。一方面，《我和我的祖国》由7大振奋国人精神的历史事件组成，在情绪上具有极强的感染力。另一方面，几位导演从大历史背景中小人物的故事着手，极大的拉近了观众和主旋律电影的距离，使观众更容易产生共情。主旋律电影新的内容方向，与中国电影整体的发展趋势相同。更接地气、更顺应新时代观众审美的内容，最终也受到了票房与口碑的双向认可。所以在今年的国庆档中，这一趋势也被延续下来。系列电影《我和我的家乡》自不必说，影片的背景虽从重大历史时刻转到各大城镇、乡村，但凭借轻松又动人的剧情，影片逆袭成为国庆档票房冠军。之后出场的《一点就到家》同样从小人物着手，最终也拿到了2亿以上的票房。与之相对的，则是《急先锋》的后继无力。这部由唐季礼执导，成龙主演的动作片，在上映前备受期待，但与观众见面后，影片制作上的问题与21世纪前十年的叙事套路，让《急先锋》的票房骤降，口碑也远低于预期。回想国庆档前实打实还原战争场面，并完美把握灯光与景深的《八佰》，新时代主旋律电影的趋势与观众审美方向，由此可见一斑。结 语 经过10余年正向的发展，主旋律电影已经从单纯的政治宣传片，发展为有票房号召力，有人文关怀的优质题材。尤其是最近两年，结合商业化与类型化的转变，未来主旋律电影有了无限可能。更重要的，是主旋律电影自身的成长、成熟，对于中国电影产业而言，拥有这样一个文化独特又兼具超高工业水准的题材，无疑是提升票房成绩、提升国民文化自信，甚至进行文化输出的「武器」。至于能否用好，还要看主旋律能否彻底摆脱想象的边界。毕竟从好莱坞的先进经验看，带着政治目的的影片，未尝不能具有国际语言，也未尝不能引发全球观众的共情。34年前《壮志凌云》能做到的，现在的主旋律电影也未尝不可。